“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从阳春三月盘算着去江南,一直拖到了今年的六月,初夏的一个午后我才珊珊来迟,寻访清雅脱俗的扬州瘦西湖。
一路上,风尘仆仆,急切赶路。当我靠近瘦西湖时看见了那些从青瓦围墙上伸出来的翠竹叶儿在风里摇摆,那高翘的木质飞檐下有三个遒劲的大字“瘦西湖”。第一眼我就觉得瘦西湖象一个身着棉布衣的温情女,一点也不艳,不媚、不骄,不燥,那样的恬静与悠然。
入得门来,轻风拂柳,阳光正好,从树隙细密地洒落了斑斑光点,正好合着我轻快的脚步前行,让我悠然地沉醉于“人生只合扬州老”的意景之中。
抬眼一望,碧波荡漾,湖水清澈,心情好不欢畅。那一串一串不知名的小花儿开得正艳,铺满了湖边小径两旁。湖岸垂柳盈盈,丝丝含羞。湖中嫩荷满张,碧绿与鹅黄相映相间,给原本平静的湖面增添了几分姿色。
撑起一支细细的长篙,划向那草青深处寻梦。我贪婪地欣赏着这里的湖光山色,只想要把这山、这水、这情、这景,尽收眼底,带回故乡。
不大的湖面上,有几只红色雕花画舫轻飘慢舞。我想沾染一些江南的清灵韵秀,便踏上了一只红画舫,倚坐在舷边上。船娘从二十四桥,一路向小金山划行,浆儿悠悠地掠过水面。极目远眺,两岸柳枝戏水,湖中心的那座五亭桥,桥中有桥,桥桥相连,与湖中倒影相映。那跨在湖上的二十四桥,精巧细致如那少女般的羞涩可人。
人在船上坐,船在画中行。湖上间或有一、两艘画舫,与我擦肩而过,从船窗往外看,那船里的人儿面若桃花,粉黛画眉,彩袖飞舞,那一声声清越的唱腔,伴着激昂的笙箫锣鼓击打着湖面,让这湖顿时活跃了起来。载满一船的阳光,笑意写在脸庞。船娘穿着兰底碎花衣裙轻灵地在船头摇橹,伴着桨声,她用那好听的吴侬软语唱起了江浙民谣。
不久,船儿泊在了小金山。上岸后,我在绿色的林子里穿行。哦,前面那坪子里的戏演得正酣呢,我快步向前找了一块草地坐下来认真观赏。坐在柔软的草坪上,看着那空净高远的蓝天白云,观赏赏心悦目的演出,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仿佛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时光。
演出结束,我继续前行。虽是初夏,阳光已热。我撑开一把粉红的油纸伞,在湖边碎石小径徜徉。远处湖两岸的柳荫里,也有好些五彩纸伞,象一朵朵绚丽的莲花开在绿丛中。撑着伞,漫步其间,我仿佛穿越到了那个时代,好象是游走在唐诗宋词里的江南才女,悄悄地打开密藏的心思,撒在这梦幻的湖畔。
远远地,我看到了湖边上有一座约三层楼高的飞檐翘壁的楼台。哦,那是熙春台。台子前面的石壁上刻着杜牧的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从这诗里,我似乎看到了唐盛时期的长衫美髯,听到了清脆婉转的丝丝笙箫,眼前好象晃见了多情的公子哥儿,手执纨扇,佩环叮当,还有那些低颦浅笑的江南女子,以及由盛及衰的历史故事……不禁感叹繁华后的落寞与凄怆。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这一切仿如昨日一般留在了这静静的湖畔,并未曾走远。一路漫步,夕阳西下。我倚在桥栏上看水中的倒影随波纹摇摆,天边已是彩霞满天。晚风中,那江南女子清越的歌声又从远处传来。“波涛万里长江水,送你下扬州,二十四桥明月夜,牵挂在扬州……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西湖瘦”。
是呀,思念总是比西湖瘦!坐在湖边,我沉浸其中。在这落日黄昏的万丈霞光里,我想用这一汪碧水,写下瘦西湖夏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