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绿叶,酷爱翠绿阔大的芭蕉叶。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住岳阳卞河园时,居室客厅装镶一幅清代画家朱耷(1626—1705)的芭蕉画(剪画),浓淡相宜,天然巧妙,很有艺术魅力,耐人寻味,来客喜爱,给家里增添了雅趣。前两年移居长沙水木轩小区,没想到小区庭院里竟有16处植有芭蕉丛,每处少则十来株,多则七八十株,丛丛葱郁茂盛,株株挺拔潇洒,叶长如臂向业主招手致意,硕花如少女脸蛋含笑向行人鞠躬,凭添了小区居民与自然和谐生活的无限情趣。
芭蕉种植在我国已有两千多年历史。战国时期《庄子》和屈原的《九歌》等书中有芭蕉假茎作纺织品的描写。芭蕉又名甘蕉,原产我国,多年生高立草本植物,匍匐茎生芽叶上升,一层一层地包围成长,胚芽发展而成50—60多厘米粗的淡果绿色主杆,光滑垂直如树,富有松软弹性,高达400—600多厘米。挺拔而生的单叶螺旋状排列,继而曲垂,宽50多厘米,长200多厘米,像大鹏展飞的翅膀。粗大的中脉把叶片分成两边,而两边的羽状叶脉那样清晰,那样均匀,就如建筑师用他的尺和笔画出来的一样。小区庭院芭蕉植在屋档、弯角、窗下,如一把巨大绿伞,顶着烈日,迎风摇曳,给人清凉,让人心神具爽。如唐代张说诗云:“戏问芭蕉叶,何愁心不开。”
芭蕉叶向上伸张,纵横延绵拓展。当地下根茎成块状后,就会生长穗状花序,从叶中心抽出40—50多厘米的绿色花茎,茎端拳头大的花蕾倒垂,层层舒展花瓣,十几层至几十层,每轮舒展三至四个巴掌大的花瓣,花瓣鹅黄色,花瓣反面有一排金黄色花序。花后结芭蕉果实一柄,每柄七八挂,每挂七八个 (气温关系,难已成熟,不能食用)。
郁郁葱葱的芭蕉,是热带、亚热带植物,但它的根茎耐寒。2007年冬特大冰雪,我见芭蕉叶和主杆全被雪压冰冻倒塌,黄叶枯杆冻化成了一堆腐土。我可怜芭蕉,痛恶冰灾。没想到春回大地时,芭蕉又从土里冒出了笋尖似的绿豆色嫩芽,一天比一天长得快,一天比一天加深色彩,一个日夜升长几寸,一两个月就长到100多厘米高,凭借春风的温暖,展示了它的旺盛生命活力,苍翠多姿。
硕大的芭蕉叶绿而不艳,深受文人骚客的偏爱,视为吉祥、高贵,移植居所院庭。古代达官贵人的深宅大院,庙宇寺观种植芭蕉,如江苏无锡范蠡园,四川眉山三苏宅,福建永定圆屋,《红楼梦》中的大观园、潇湘院都植有芭蕉,寓意富贵如意。芭蕉还比喻爱情:“阿哥阿妹情意深,好像芭蕉一条根,阿哥我是芭蕉叶,阿妹你就是芭蕉心”。这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芦笙恋歌》电影主题歌,半个多世纪以来,倍受青年男女的喜爱。
芭蕉树影婆娑,自古以来有“天绿”、“扇仙”雅号,“芭蕉开绿扇”,“传芭今代舞”。诗人把风吹叶动的芭蕉,描绘成翠绿舞姿如仙扇,芭蕉丛地是炎夏避暑优良之处。房前房后种植几株芭蕉,台榭轩窗尽染碧绿。李清照的《采桑子》:“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余光分外清。”古代诗歌把芭蕉和雨联在一起,词调有“芭蕉雨”,曲调有“雨打芭蕉”。下雨时,雨点滴在芭蕉叶上,发出不同的撞击声,特别是夜雨,更加清晰。“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白居易),“茅斋三日潇潇雨,又展芭蕉数尺阴”(陆游)。芭蕉经雨后,色泽更绿,绿阴布得更广,远远看去, 风力经过,绿色的闪闪发光,像起伏的波涛,确是令人爱慕。
水木轩的庭院芭蕉,在合欢、香樟、芙蓉、玉兰、雪松、连竹等高大花木树丛的掩映下,真有“松竹阴凉分外苍,芭蕉花湿梦中香”之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