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柔韧，越女人

    以往形容女人，多会用到一个词——“柔弱”，这次是个例外。

    也曾见过不少“铁娘子”，或用冰山的冷清将你拒之千里；或用麻辣的热情让你退避三舍，眼前的陶娟，又和她们全然不同。
短发、眼镜、淡妆，职场女性的符号在她身上表露无遗，只是没有一丝侧漏的霸气和野心，在低眉顺眼的刹那，眼波流转出，是切切的温柔。
 
    从1992年入行算来，陶娟已经在农行的基层网点服务了20个年头。选择农行这份工作，对于当年的陶娟来说，是生活的无奈，却是命运的必然。
 
    陶娟的父母都是下放知青，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在读完初中后，父母决定让老大放弃读高中的机会，进入常州农行中专读书。这是当时一个系统内部的中专，培养的就是农行未来的职工。这样的学业选择在那样一个时代是很流行的，因为既能解决孩子的户口问题，又能减轻家庭的经济负担，一举两得。“当时家里条件的确比较困难，父母和我谈让我报考小中专，好早点工作，当时觉得很合情合理”，陶娟回忆说。
 
    读完中专后，陶娟被安排到扬中市三茅镇上的营业部工作，在那里呆了整整17年。她至今仍记得自己刚入门时的“师傅”孙菊萍，一副护袖，一把算盘，点钞飞快，对人和气，典型的老一辈银行人。如今孙师傅早已退休，但是算盘和点钞的绝活却传到了陶娟手上。
 
    银行业界有一项传统的基本功比赛——点钞识假。这里必须先给从事其他行业工作的读者们扫个盲。所谓点钞识假，可不是一般的数钞票比赛，参赛选手每人会分到100元面额的钞票3000张，但在这3000张钞票中有6张是假币。以10分钟为比赛时间，选手们必须在这10分钟内完成点数、剔假的工作，还得以100张为一扎，将点好的钞票捆扎好并盖上业务章。钞票都是8成新的，假币是随机夹的，10分钟一到，以选手点好的钞票张数作为比赛成绩。点漏一张假币成绩要扣500张，若是点错一扎，那该扎钞票成绩作废。
 
   在这个项目上，陶娟的个人成绩是2400张，其中的5张假币全部被“点”出，在同事中有个唬人的外号“人肉点钞机”。“看假币靠经验，入行这么多年，每天手上都要哗哗过掉几百万的现金，肯定有一些自己的感受。判断假币，一看颜色，假币的着色模糊不均匀；二凭手感，真币上的水印摸上去有凹凸感，而假币一般没有；三听声音，真钞翻动时的声音‘挺括’，而假币翻动时声音‘软闷’；四对编号，如果在一堆钞票中发现同号钞，那肯定有假”，说起识假心得，陶娟颇有点专家的味道。
 
   至于算盘，农业银行早就启用了现代化的运营系统，现在使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营业部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也早就代替了算珠声，但陶娟仍会时不时地把这个“老伙计”拿出来亮亮相，几十笔数字，一目三行，心中算着，手上拨着，比用计算器的年轻同事们要快上许多。“从年龄构成来看，我算是农行的中生代吧，所以老一辈人的技巧，新一代人的知识都学到了，学到了，就是一辈子的习惯，轻易变不了”。
 
    谈话间，陶娟的手机几次响起，是儿子的电话。因为家庭的缘故，这些年，抚养和教育儿子的担子基本上由陶娟一肩挑了，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儿子，再加上老父亲几年前又突然去世，留下老母亲需要照顾，老的已老，小的还小，接踵而至的磨难让陶娟倍感艰辛，每天铺面而来的各种压力让她疲于应付，更别说有时间去让自己脆弱一下，“当生活让你无从选择的时候，你只能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儿子少年老成，现在独立生活能力是越来越强了，还不时地作出要照顾母亲的举动。这几个电话，都是儿子叮嘱她要准时吃晚饭，早点回家，注意安全之类。
 
    站在四十岁的门槛前，陶娟的身上流露出一种秋的韵味，生活和工作赋予她足够的历练，单纯与复杂，温柔与干练，就这么浓缩成一种隐忍的，柔韧的，宁静的，沉着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让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