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某知名企业总经理钱先生十年牢狱之灾期满,解“枷”归“田”。到底是谁告发他的,其始终未搞明白,决定弄个水落石出。
钱自认为办事滴水不漏,从未得罪人,即便是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的,他也会绞尽脑汁,说服省公司、执法部门,为其网开一面,在大家眼里绝对是个“好领导”。那件事,只有他与乌掌握着“核按钮”。乌几度入狱、曾任县区分公司经理,彼此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是“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他丝毫不怀疑。一定是跟乌密切的“第三者”!他决定找乌旁敲侧击,一探究竟。
在一个秋风萧瑟的黄昏,两人相约江畔,“倾诉衷肠”。
“乌经理,融资案发后,你被判十年监禁。不久,我也锒铛入狱。此事最关键环节就我俩知晓,相信你是不会出卖我的。那么,举报我的又是谁呢?”
“钱总,同病相怜啊!说心里话,我一个没文化的大老粗,多年来呼风唤雨,逍遥自在,也托了你老人家的福啊!请放心,我绝对没有举报你!”
“那,会是谁呢?”
“唉,天知道!会不会是你不小心酒后吐真言,说漏了嘴?”
“没有啊!”钱苦思冥想良久,坚定地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乌给钱点燃一支烟,如以往“亲密工作”时。
看着江面飘落的黄叶,钱干咳数声,郁闷,无语。寒暄几句后,握手道别,各自离去。
“是谁呢?”谜未解,钱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再一个秋风萧瑟的黄昏,他想方设法找到乌,再次“恳谈”。
“乌经理,我待你及你家人都不薄吧!”钱隐隐感觉乌知道一二,便直入主题。
“是的,钱总,我出狱,离开公司,你全力安排。我再入狱,你提拔我子女、侄儿女等,让我宽心。我对你感激涕零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举报你呢?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事,不可能就我俩知道的。”
乌情绪激动,饱含感恩戴德。但钱听着,总觉乌阴阳怪气,跟在公司向他汇报时的语调截然不同,欲再刨根究底,又一时找不着话题。转念一想,这么关心他,如果他知道是谁,一定会相告的。
“到底会是谁呢?”还是找不着北,钱脸红气促,舌头发直,跟乌闷坐一会,便起身回家。
两年过去了,“真相”仍无头绪,钱胸中“郁结”,气滞神伤,茶饭不思,日见“枯萎”。又一个秋风萧瑟的黄昏,乌终被他“以死相胁”的固执所“感动”,道出了原委。
“钱总,本以为你经牢狱之灾能被点化成佛,可时至今日,你仍如此糊涂,不明就里。”
“啊?”钱一时云里雾里,半天未缓过神来,只得用手示意乌继续。
“我这辈子干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包括贪污受贿、损公肥私、强占他人之妻、婚外情等。现在大家背后都说我人很帅,心很坏,大法盲,大花痴,声名狼藉,这全是托了你纵容包庇、为我壮胆的福。这些不良习气也严重侵袭了我的亲人,他们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情此景,令我后怕不已。本想等子女、侄儿女等来探监时,告诉他们立即离开你单位,远离我老同事、他们同事的闲言碎语,避开大家的背后戳脊梁骨,到一个崭新的环境里将遗传罪孽慢慢去除,不再丢人现眼。你倒好,抢先一步将他们悉数提拔了!”乌用力弹弹烟灰,平生第一次找到了“说教”的感觉。
“钱总,我那些亲人本来就非可用之材,且干了很多对不起大家的事,提拔他们,就说明我俩关系非同一般,更明目张胆地告诉世人,在你单位,贪赃枉法是备受鼓励的!你更不知道,提拔有罪孽烙印的人,就是纵恶。他们被提拔后,知道底细的人都会对其嗤之以鼻……你这不是将他们往火里推吗?我入狱活该,那你入狱就更活该!一些人就此举报到了省公司、检察院,他们就来找我挖掘素材。你看我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阎王爷何时会传唤,一辈子总得做件对得起良心的事吧,我害怕死后被下到十八层地狱!”乌越说越激动。
“省长狱中批条,言谁见批条不办理就让谁像他一样坐牢,胁迫下属安排其儿就业。这个笑话的续集估计你未看,此下属在安排好省长儿子的工作后不久,也被关进了铁窗。省长儿子本可以自己找份工作,并自食其力,结果被那批条害得四处躲藏,无脸见人。真没想到你如此弱智!唉,世事复杂,来日难料,幽你一默十三年,谜底今解开,愿能点化你,死可瞑目了!”乌掐灭第三支烟,作深呼吸,挥挥手,摇摇头,扬长而去。
望着乌渐远的背影,钱双手颤抖,虚汗淋淋,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嘴里直嘟哝:“玩笑开大了,玩笑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