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比萨店随心情付钱谈起

    近日看新闻，深圳某比萨公司新店开张推出随喜就餐策略，让食客随心情付钱。面对免费餐，有人狂点24对鸡翅，消费500余元后抹嘴而去，有的点了300余元餐品后留下6元。该公司老板陈先生表示，现实和预期有些差距，“看来是对人性太乐观了”。他说，实行随喜就餐三天以来，新店账面销售额23000余元，然而实收仅2300余元。
 
    这件事情，让网友议论纷纷。有的说，由此可见社会道德水平之低下；有的说，人性本就如此，不必惊讶；也有的说，老板的做法类似道德上的“钓鱼”执法，本身就有问题；还有的说，2万块打了这么大个广告，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他开业了，老板实际上大赚了。抛开众多说法不论，我倒是想起《魔鬼经济学》一书中有一个类似的例子：费尔德曼卖甜饼。
 
    费尔德曼每天把甜饼送到各公司的零食间，在边上放一个盒子，人们拿完甜饼后自己往里面投钱，这种收款方式完全依赖于客户的自觉。费尔德曼卖了二十多年的小甜饼，事实证明有87%的人在无人监管的前提下投了钱。但是不同的情境下，自觉付款的比例大不一样。在费尔德曼自己的公司和在一家几十人的小型公司，支付甜饼钱的概率要比几百人的大型公司高出3%～5%。这并不是因为费尔德曼的公司和小型公司的员工更诚实，而是因为在这两个情景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更加紧密，犯罪者所承受的羞耻感和社会压力更大。这个道理和乡村社会的犯罪率要远低于城市犯罪率是一样的。
 
    今天的中国社会，常让人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感叹。其实从社会发展来看，这恐怕是人类从乡村到城市，从礼俗社会到法理社会，必然要经历的一段艰难旅途。现代社会之所以出现道德素质滑坡的危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道德的外部环境变了。在礼俗社会里，亲属、邻里和友谊构成了顽强的纽带，不管人们在形式上怎样分隔也总是相互联系的。比如在乡下的村落里，大家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沾亲带故，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可能出现你给我吃地沟油，我给你吃三聚氰胺奶这种“相互投毒”的事情；相反，在法理社会里，人们只是机械地聚合在一起，不管人们在形式上怎样结合也总是分离的。在茫茫人海的现代都市，大部分人都成了陌生人，一笔交易之后，买卖双方就再也见不到人了，种种不道德的行为更容易滋生繁衍。这么说不是说现代社会的道德水平必然要比古代低下，而是说我们的道德素质还没有跟上时代的发展。而要提升社会的文明程度，一方面要靠长期不懈的教育工作，另一方面需要完善的社会信用体系，使得每种失信，失德，违规的行为，更容易被记录在案，给失德者带来难以逃避的社会压力。更为重要的是要建立各种纵横交错的熟人社区或者圈子，让原子化的个人重新恢复与周遭环境和人的深厚联系，即使身处无人认识的公共场所，仍然能找到自己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