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草根”一词的理解并无贬义,相反我觉得用“草根”来描述我所认识的进城务工、生活在城市边沿的农民更显亲切,也贴切。我认识的草根姓胡, 姑且称他为“草根胡”。草根胡以进城卖菜为生, 推着葱葱绿绿的三轮车在宿舍区传达室外面卖菜有两三年了,渐渐地,他与周围的住户熟稔起来,在买菜卖菜中,我对他也有了些了解。
草根胡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但敦实。在我的印象中,他夏天总穿一件白里泛黄的长袖衬衣,深色长裤,裤脚挽至膝盖,时常一只高、一只低,塑料拖鞋已经没了跟儿。冬天是一件黄绿色中山装,五颜六色的毛线衣探头探脑的露出来,除了特别冷的时侯,他一般都不穿袜子。
草根胡很朴实,也很文明。他每天在大大小小的楼区间转着, 在他进不去的小区门口呆着,跟楼上楼下的小姐、太太、婆婆们打着交道,始终不卑不亢,他既不因城里人的富有而自惭形秽,叹命运不公,也不因自己辛苦赚钱而斤斤计较,愤懑向人。买菜的人给了他方便,他总不忘说声“谢谢”;卖菜的时候,总会及时将拣出来的烂菜叶子或路人随手丢在旁边的垃圾捡起来,装进随“车”挂着的塑料袋子带走。作为一个在压抑的城市里讨生计的农民,我没听过他说脏话、起“高腔”,更未见过他因为与顾客讨价还价而争得面红耳赤。
草根胡的作息是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凌晨三四点钟必须进货,晚上八、九点钟还推着三轮车在外转悠,要不,当天的菜隔了一夜就很难再卖了。有几次,我看他眼睛睁不开,眼圈发黑,一问才知道,前夜帮人卸货挣钱,一晚上没睡。尽管如此,他还是经常抽空帮周围的住户们,尤其是老头老太们做些诸如拣菜、磨刀、剁辣椒、扎牢拖把、搬个重东西之类的活儿。
让一些人纳闷儿的是,草根胡整天都笑盈盈,在他脸上,看不到为生活辛苦奔波的忧愁,更没有追名逐利的得意、失落或者忿懑。照他的话说,生活真的很简单:和妻子一块儿卖菜,赚钱送两个女儿读书,如果赚的再多一点,把旧房子“拾掇”了最好。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草根”,和许多其他的“草儿”一样,他扎在泥里,卑微,沐在风里,顽强,洗在雨里,还挺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