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六年,苏轼参加制科考试,阁试六论全优,被称为“百年第一”。其中《留侯论》更是被称为千古绝调,他在开篇这样写道:“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遇事拍案而起,针锋相对,锋芒尽显,不足称勇。越是愤怒,越能平静,不为情绪所主宰,遇事处变不惊、冷静分析,才是明智之举。
景元三年,蜀汉大将军姜维再次北伐。魏征西将军邓艾领兵在洮阳与其对峙,邓艾以守为攻,利用地形优势消耗蜀军。姜维深知强攻难胜,便设计激怒邓艾,企图诱其出战。他命士兵驱赶黄牛到阵前,模仿邓艾少年时放牛的模样,并高声嘲笑邓艾“牧牛小儿”的贫贱出身,还模仿他口吃的缺陷。邓艾的儿子邓忠和属下将领听闻后怒不可遏,都想要出战雪耻,却被邓艾制止。邓艾坦然道:“姜维劳神访我往事,何其用心!我幼年丧父,年方十二,牧牛奉母,发奋攻读方有今日。牧牛本业,何耻之有?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就这样,蜀军百般挑衅无果,士气渐衰,最终被邓艾找到机会一举击溃。
《庄子·达生》中有个故事:呆若木鸡。稍有挑衅,就按捺不住,听见响声就叫,看见影子就跳,这样的斗鸡被称为下等。不管怎么挑衅,都不鸣叫,也不躁动,看上去像木鸡一样,这样的鸡才厉害,别的鸡根本不敢迎战。
《中华圣贤经》有句谚语:急则有失,怒中无智。人一旦愤怒了,就如同走进迷障,失去了判断力。这个时候,做什么错什么。电视剧《朱元璋》里,胡惟庸在朱元璋还是义军统领时就跟随着他,有从龙之功。朱元璋称帝后,胡惟庸因为精明强干、谨小慎微,被朱元璋安排到中书省任参知政事。然而,洪武三年,朱元璋却破格提拔杨宪担任中书左丞,成了中书省的实际负责人。这让觊觎此位已久的胡惟庸愤愤不平,而杨宪也想除掉这位政敌,就开始刻意激怒胡惟庸。一日,杨宪发现胡惟庸的公文写错了日期,便写下批语:荒谬失查,不识日月,信口雌黄。胡惟庸果然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地来到上书房,与杨宪对峙。争吵间,胡惟庸将书案上的公文掀翻在地。杨宪也不阻止,只是轻蔑地说:请阁下把脚下的公文呈上来。一时间,胡惟庸怒气上涌,竟将公文踩在脚下。直到这时,杨宪才告诉他,脚下的公文有皇上的朱批。胡惟庸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冷汗直冒。最后幸得李善长等人求情,胡惟庸才不至身死,但也被剥夺了职衔。事后李善长教育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就会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从这以后,胡惟庸把制怒二字放在首位。任凭杨宪如何羞辱、针对,都不能勾起胡惟庸的怒火。即便内心如何厌恶、不服,他还是当众给杨宪下跪行礼。胡惟庸恭敬的态度麻痹了杨宪,杨宪愈发肆意妄为,专横独断,被胡惟庸抓到罪证,最终被处死。
古人云:忧则失纪,怒则失端。怒时会过激、会偏颇,人一定要学会自我约束,控制情绪。心有怒气升腾时懂制怒,是在修心境,也是在修智慧。冷静地思考,谨慎地处理,我们才能避免祸患,行稳致远。真正的狠人,懂得将愤怒淬炼成冰。不在盛怒中挥拳,而在沉默中磨刀。忍一时之气,绝非怯懦,而是为了更精准、更彻底地拔除病灶。能在暴怒中心如止水、谋定后动者,方是厚积薄发、掌控命运的绝对强者。真正的狠人,静水深流。他们待人谦逊恭敬,不争一时之高下;他们行事低调沉稳,不较一时之短长。然这份不动声色的厚重,却能自生威严。反观那些色厉内荏者,因内在虚弱,总需虚张声势以壮胆色。越是张牙舞爪、声势唬人,越暴露其心底的仓惶。